2015年12月25日 星期五

慘綠少女寫的小說 -_-"

    這些自己隨手開始胡寫的小說,其實已經有18年的時間了。
那時,年少不經事的。只憑藉自己稚嫩單純的想像開始了一篇不成熟未完成的小說。(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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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一部銀灰色的MAZDA3 1.6疾速的在連續蜿蜒的山路上不停穿梭、飛馳著。在快進入這一片山林的交界處前有一座紅色鐵橋,而橋邊有座簡便,可供登山客歇腳、納涼的木造休息亭。

一連串的手機鈴聲響起……楊恩杰戴起了藍芽耳機:
『喂…徐伯伯,是!我現在已經在路上了,我晚一點就會到苡薰那裡了。好…您別擔心。看見苡薰後,我會再跟您聯絡的。好…徐伯伯…您別客氣。…好…再見!』

一個年輕的男人已經連續開了好幾個鐘頭的車程,也許是要去見什麼重要的人吧?!(〝心急如焚〞、〝如坐針氈〞在此刻竟是這樣再真實不過的心情了!)焦躁、不安……每一陣悶熱、黏膩的熱風一吹來,都像是熾熱、滾燙的火球一般,不時燒燙、折磨著他的身心。
但縱使內心再如何焦急、煎熬……外表卻也只能強作鎮定、從容,一副置身事外、無關己乎的冷靜、平淡罷了!因為……這並不是自己的立場有能力可以去制止、改變的啊!
終於,人也累了...車子也需要暫時停下歇息,讓過熱的引擎降溫冷卻下來....這時已是下午剛過三點了。清晨天色仍渾沌未明時,就從南科的宿舍中啟程出發,只喝了杯黑咖啡。而現在又過了午餐進食的時間了...從現在這一段僻靜的山路看來,途中並未看見有任何可以賣餐食的店家。            

如火一般燃燒的烈日,自青蔥蓊鬱山野林間投射出灼熱的陽光,蔚藍青空、浮雲幾朵,不時的從樹林間傳來吱吱、啁啾的蟬鳴鳥叫聲。車子在一排南洋杉樹蔭旁停下來。關熄引擎,按下了車窗。偶爾吹進車內的山風夾雜著樹木、野花的香味....
 他頻頻揮手擦拭著臉頰上、頸背上的汗水....左手撐在車窗邊,揉著一宿無眠後微微有些漲痛的太陽穴...翻了翻車內副駕駛座前的置物盒摸索著。隨即抽出了包煙盒,點了根煙。.....細細回想...自始至終一直在自己的心裡....沉默的愛著她、守護著她。已有多久的時間了啊?!曾幾何時...她已在自己內心中佔據了一處很深的位置了。...若不是因為愛她,應該沒有那樣多餘的時間與心思去在乎她的事情吧?!然而,『愛她』卻得要有充分的精力與勇氣才足夠去挑戰她每次、每次所帶來層出不窮、花招百出的折磨與考驗。-------

      每一次、每一次看著她週而復始、一而再、再而三的不斷重複著許多被其他不值得的男人傷、再自傷的傻事....許多年了,她依然沒有成熟、沒有長大、沒有從這些任性愚蠢的愛情遊戲中,聰明得到教訓學會全身而退。
      每每看著她從別的男人那裡受傷、帶著一身的疲憊、滄桑、憔悴再傷痕累累的來到他身邊被他呵護、療傷直至復原痊癒,爾後再離開。---療傷的過程中...她與他在一起了。女人心裡一直明白:他那總是關愛、注視著她的背影的視線,是一種既深深怨恨著卻又無法割捨掉的愛戀吧!
      也許不過是一場惡意的玩笑吧!....但!男人的內心真的是受傷了。被傷的鮮
血淋淋、體無完膚再無復原的能力了....
當她每一次受傷時,不管他人身置何處?任何的時間,只要...她輕輕喚他一聲....一句他的名....他便義無反顧的立刻飛奔到受傷、哭泣的她身邊。然而....當自己為她傷痕累累、鮮血淋漓時,那時會有誰陪伴在自己身邊?為自己舔噬傷口?並沒有人...不是嗎?!
                                                                 
昨晚約莫7:00多時,楊恩杰接獲徐苡薰的消息時。他便一整晚輾轉未眠挨了一整個晚上好不容易的煎熬到了清晨,天仍朦朧未明他便立即驅車出發了。
一路上車子不停的以時速將近破百的速限飛快往目的地奔馳著,沿途再美麗的景緻此時再也無心去欣賞、眷戀。腦海中有著許許多多的畫面,一再再的浮光掠影般的在記憶中翻飛、泉湧著……

一路顛簸、疲憊勞頓之後...在黃昏五點40分左右,終於到了目的地見到了她。
    他來到了一處由天主教會在偏遠山區裡頭,長期服務當地居民所設置的一所極簡約、樸實的教會醫院。首先在大門口看到立著一塊長型的木牌,上頭用黑色的正楷書體鐫刻著:「聖德蘭天主教會醫院」。他把車開進了大門內順著指示牌的方向,繞進正門口前的一座小花園後找到了停車格。在車內關熄引擎時,將手上的煙捻熄...長長的吸了一口氣。
醫院內的一位醫護人員一見到他,立即將他帶往一間白色的病房。走在通往病房的長廊時,護理人員告訴他:『孕婦6天前服用過量的安眠藥,雖然我們已經幫她灌洗過腸胃後,已無大礙了。很遺憾的是...胎兒並沒有保住...』。

  他打斷了那護士的聲音,滿臉疑惑不解的神情問著:『孕婦...?什麼安眠藥...?』
『嗯...徐小姐送來的時候,肚子裡面已經有14週的胎兒了。不幸的是...胎兒已經小產了...』護士繼續說著:『至於安眠藥呢?原因好像是當天中午跟她男朋友在家裡頭起了很嚴重的爭吵後...才會意氣用事的。我們也是聽送她來,住在附近的阿伯說才了解的。』
聽見那護士說完,他的心臟和胃,瞬間整個全揪結成一團...再漸漸得往黑暗的地底深處不斷的向下墜落....不過,他又很快的強提起精神來,恢復鎮定問著:『請問她當時身邊的人呢?...不在嗎?』

那護士親切的微笑說:『聽說她男朋友是一位很有名的攝影家啦!不過...我們一直沒看見到人,就是了。』現實的空間似乎變得不實際,舉步維艱,腳步倍覺沉重....走到了病房。
一進去房間內,乾淨、小巧的空間裡頭瀰漫著一股淡淡的消毒藥水味,直衝鼻腔內,隨即的腦內精神一顫。狹小的病房內只有2張床,白色的空間內收拾的非常整潔。他在靠窗邊的那張床上,找到了她...她躺在床上深鎖著眉,雙眼緊閉著,蒼白細瘦的手背上正注射著點滴。那位白衣護士貼近了她身旁,輕輕的告訴她:『妳要我們幫妳聯絡的先生,他現在已經來了。』

聽見護士的聲音,她輕輕的睜開了眼睛....才看見他的臉,淚水便立刻像是潰堤了一般...奪眶而出。
他站在床邊,表情凜然、眼光深遠的注視著她,沉默不發一語....
    『你們聊聊吧!』護士要轉身出去前,對著男人叮囑說:『她現在還很虛弱,別讓她情緒起伏太大。...等一下,晚餐會送過來。』
『謝謝你』他向那位護士點頭示意。
他靠近了她身邊,拉了一張椅子坐下。他靜靜的注視著眼前--蒼白沒有血色的女子,憔悴、削瘦的面容上,小小、尖尖的下巴更形消瘦、虛弱。
她抬起臉來注視著他,聲音輕輕顫抖著:『我不知道,可以找誰幫我?謝謝…你來。』
『謝什麼?…我是妳哥啊!。』他手輕輕撫著她的臉頰,心裡有著不捨:『妳的身體還好嗎?』
她虛弱的擠出一絲笑容,點著頭:『還好。醫生說:這2天應該可以出院了。…你呢?開車很累吧?』
『嗯..不會。』他搖搖頭,眼神很溫暖。
『這些年來你好嗎?我一直很…想你』生病的人,情緒有些不穩定,似乎很容易沮喪,本來微笑的臉上,眼底忽而罩著一層陰鬱,淚水再度又滑落了下來。:『對不起…我以前一直傷你…』
她側著身體,別過臉去並牽強的抬起手來遮蔽著臉孔,聲音是抽噎的鼻音:『對不起…』

他伸出手將她的緊緊握在自己的手心,低沉的聲音中帶著呵護與不捨:
『別再想了,都過去了。現在我來了…就在妳身邊了,妳只要安心的把身體休養好就行了。』
聽見他這樣溫柔的聲音,終於讓她情緒緩和下來了...雖然,眼眶中仍盛滿淚卻已經可以放心的笑了。她想坐起身體來,於是他為她將床升高了位置,好讓她身體可以舒服、輕鬆一些。當他靠近要為她把正好已經注射完的點滴關掉時,忽然的,她卻從背後抱住了他。

從他背後,他可以感覺到她濕潤的淚水正浸濕了他湛藍色的襯衫....
『不管任何時候...你的背永遠是那樣的寬,那樣的溫暖....』她的臉貼在他平坦、寬闊的背。
『怎麼了?小時後愛哭鬼的毛病還沒改掉啊?!』他故意一派輕鬆的取笑她。他反轉過身,扶她坐直身體墊好枕頭。
她很難為情的用手擋住了自己愛哭的臉,開始破涕轉笑。
他為她撥開了幾綹垂在眼前的髮絲,輕輕的舉手拭去她臉頰上的淚痕,很小的、自然、不精心的舉動,看起來卻顯疼惜。
然後她怯懦小聲的問:『你...都知道了吧?!所有的一切...?!』
深呼吸口氣,他看著她:『沒有所有的一切。...不過,妳不用急於這一時告訴我。他呢?他知道小孩的事嗎?我幫妳找他過來吧!』
『不用了!他不需要知道...反正,我和他已經結束了。從那天...我就看清楚了他的心。除了...他自己和攝影外,什麼都進不了他的心。』
『算了,就算他知道了。又能怎樣?也只會要我把小孩拿掉而已....他只愛他自己。真的,他的心裡永遠最重要的只有他自己而已。』
『那麼,妳呢?妳自己又是怎麼想的呢?』他臉上的表情是嚴肅而正色的。
她仰起一張無辜的面容,兩隻眼睛圓圓亮亮的透著茫然:『我不知道。』
『也許...小孩沒了,也算是好的結果吧?!...我不知道怎麼當個媽媽,我沒有想過要做媽媽。....他也沒有...他自己就是個孩子。』

『你和他都沒努力過,又怎麼會知道適合不適合?最重要的是這是2個成熟的大人該一起面對、處理的事啊!』他抽出了手機,準備撥號:『他現在在哪裡呢?自己做的事就自己要好好處理啊!...妳現在這樣,他總不能不聞不問,置之不理啊!』

她很吃力的撐起身體湊近他身邊,抓起他的手機放在床邊的櫃上:『真的不用打了,他已經出國了。』

『出國...?又為了拍照嗎?』

苡薰點點頭:『嗯...他接受了國外一家頗負盛名的電視媒體新的企劃,要跟著新聞採訪團隊當戰地的隨行攝影師。』她其實一直非常為他擔心,駭怕他的安危,她的臉上佈滿擔心、憂慮與不安的神情。

....我就是為了不讓他接受這次的邀約,才會故意和他吵架,吞安眠藥氣他的。』

看著他們兩個,處理事情竟是這樣輕忽、兒戲的態度。...沒來由的,忽然間一股怒火
直衝腦門上來。那一直處於空腹狀態、完全沒有進食過的胃...此時,她的話就像是被點燃的火焰般的在他身體裡面灼熱、燃燒著。

『妳喔....你們兩個都是,我完全無言以對。』他壓抑住微慍的怒火,面對現在這樣茫然、無助的她...他也無法忍心苛責下去。:『只是...再怎麼樣,妳也不可以用這樣激烈的方式...來傷害自己還有妳父親啊!』
『惟駿本來就熱中於他的攝影事業只要他一頭栽進去他的世界裡頭,千軍萬馬來也拖不動他,這妳本來就非常清楚不過的事實啊!當初,妳不也正因為這樣,才會被他深深吸引、一往情深的。』

『我哪有啊?...你最討厭了。我是虛弱的病人耶...你竟然還為他說話。』她雙頰染成一片緋紅,羞怯的噘起了嘴嘟噥著。然後,她怯懦不安的問著:『我爸…他好嗎?他…還很生我的氣嗎?』事實上,一開始當她看見他進來時,就很想問了。只不過,自己一直沒有勇氣去面對傷害了父親的事實。……當初,為了堅持、捍衛自己的愛情,選擇與惟駿同居廝守。毅然而然的與父親決裂、對抗。乃至,最後與惟駿攜手私奔,先是到了義大利、西班牙、希臘,最後又去了日本。然而現在…卻是,以分手、流產又自殺的結局來為當初那段不惜拋捨一切也要抗爭到底的愛情來寫下句點。對於這樣的結果,她該以什麼樣的心情去面對自己的父親呢?

『我來的路上,妳父親打了通電話給我。他一直都很擔心妳的,我現在要跟他報平安。妳…讓爸爸聽到妳的聲音,讓他放心吧。』

她顯的跼促不安,將枕頭抱在懷裡…求救的眼神直直盯著他。

他還是拿起了手機,撥出了04的號碼…嘟……電話很快的接通了,他先跟苡薰父親簡單報告了幾句。接著,便將手機交給了苡薰。

苡薰先是遲疑著,拿著手機卻只是沉默沒有說話…還是電話那頭,先出了聲喚著:
『妹妹啊…』聽到了思念已久,父親,那熟悉的暱稱著自己小名的聲音。她不禁地,眼淚直汨汨流淌了下來。
『爸…對不起,我一直都好想你的...只要一想到,你再也不認我時。我就好害怕啊!爸…你原諒我好不好?……我錯了。』最後,她根本只能一直哭泣著。連說出來的話,也是斷斷、續續的抽噎著,根本無法連貫的訴說完整。

『沒事了。我的寶貝平安沒事就好,妳媽已經不在了。爸,現在只有妳啊!寶貝…爸爸一直都愛著妳,妳回家吧。爸…一切都不會再過問了。好嗎?…』

『爸…你讓人家哭了啦!人家鼻塞了啦!…爸…』她眼睛紅紅腫腫的,就連小巧的鼻頭也是紅通通的…
她抽出了紙巾、吸著鼻子,將手機還給了恩杰。結束與父親的通話,終於的,也把許久以來,一直積壓在心底的重石給放下了。心中頓時輕鬆、舒坦許多,哭過後就連肚子也真正的感覺到飢餓了。
恩杰收起了電話,大手掌搓揉著她的頭。釋懷的笑著:『這樣不是很好嗎?』
『哭過以後,現在肚子真的好餓啊!』她摸摸飢餓的肚子,難為情的笑著。
『很好。會餓了也表示身體是真的在復原了。』他看著她,顯的很放心的笑了。

這時…,門外剛好推進來送晚餐的餐車。是稀飯...簡單的地瓜稀飯配菜有和風的煎蛋捲、裙帶菜灑上白芝麻作成的涼拌菜以及一小碟的洋蔥炒肉絲。看到熱騰騰的食物和香味的刺激...視覺和嗅覺的雙重刺激奏效下。他真的是已經感覺到飢腸轆轆了...

『妳乖乖的享用妳的美味晚餐吧!...我肚子餓扁了,我也要出去覓食了。看見妳平安無事後,心情一放鬆了,我的胃就已經在抗議囉!』他微笑著注視她,大手掌在她頭上抓了抓。
『謝謝你....真的。接到電話後,你一定很擔心吧?!』她眼底盛載著滿滿的感激。
『我先出去填飽肚子,妳…乖乖吃完喔!』他笑。
                                                                
走出病房外,他將車子開出了醫院....沿著醫院外面的公路,往前開至約15分鐘的車程。離醫院不遠處,果真在這條公路邊--開了一間賣咖啡、簡餐的小木屋。屋外還搭了幾張可以眺望到山腳下,那條公路上川流不息來往的車流和山頂這一大片的浩瀚星空…可以奢侈的將戶外這一大片絕美夜景盡情收納眼底的情人雅座。
香濃美味的拿鐵一杯--新台幣120元,而山上新鮮富含芬多精的好空氣以及這一大片美麗的視野景觀卻是免費....可以一邊品嚐香氣四溢的熱咖啡,一邊盡情享受這片靜謐、美麗的星空,而盛載滿滿幸福的好心情更是無價。
一盞盞的LED小燈泡透著昏黃、溫暖的光暈,將木屋外那一整排的樟樹圈成了繁星點點的燦爛,照耀著滿室通明。....屋外的樟樹、薰衣草聞起來味道不僅怡人,並且可防蚊蟲啊!戶外的露天雅座已經座無虛席了。他把車子停在路邊,才站在店門口...裡面正在煮咖啡的香味便已經濃濃的飄散至店門外了......深呼吸一口,好香啊!

他一走進去店內,被打開的玻璃門傳來一陣清脆的風鈴聲響...一位約40歲年紀的女人一聽見,立刻抬起頭來,親切微笑的招呼著:『歡迎光臨』

他仔細的看著店內的裝潢,店裡頭選用的建材是用紅檜木與櫸木建造的。與屋外一樣是用著同樣昏黃的色調為基色,四處都可以聞到紅檜木的木頭香氣與烹煮咖啡的馥郁芳香。剛剛打招呼的那一位大姐站在吧台內,正好將剛烤完的咖啡豆放進研磨機裡...拿出了新的濾紙,點燃酒精燈準備煮著咖啡....
他很認真的看著那位大姐,很俐落、熟稔的每個動作...他回以笑容,客氣的稱讚:『好香的味道啊!』
『謝謝!真的很香吧?!』她一臉自信、得意的神情。『ㄟ...你是第一次來的客人呢!我現在正要煮皇家咖啡,我請你喝一杯免費招待吧!很香喔!我會加大吉嶺紅茶還有白蘭地喔。...咖啡原豆是我們山上這裡自己種的,味道絕對不會輸給古坑的喔...給你看看...』她招手要他靠近吧檯邊,手心上放了幾顆紅色的果實攤給他看。

他靠向前,拿起了一顆紅寶石般的豆子看了看,那名女子又從保鮮玻璃罐中取出一顆烘焙過的熟豆給他:『你聞聞看…真的很香吧?!』
他聞著烘焙熟成的咖啡豆,然後點了點頭,靦腆的笑著:『嗯…不過,這樣會不會不太好意思?...我還要一份簡餐。』

吧台內的女子笑容可掬的說著:『不會不好意思。你先坐一下,我們的蛋包飯超級歐以西喔!你可以嚐嚐看…』邊說話一邊動作很俐落的,從頭頂的架子上取出了一組有精緻花紋的骨瓷杯來。
他有種心臟像是洗了三溫暖的感覺,一整天先是心急如焚...疲累加上胃不舒服,到了醫院又聽到了自己喜歡的女人懷孕了而孩子是別的男人的,然後又賭氣吃安眠藥的負面訊息...而現在,卻在初次光臨的一間陌生的咖啡屋裡頭....感受到了久違的溫暖與親切。

他笑笑點著頭,找了一張靠窗的位置坐下。店內氣氛非常的溫馨、雅致....木頭的桌子上點了一盞香精蠟燭,裊裊的光圈中散發出淡淡的檸檬草香味....唱機裡,木匠兄妹的歌聲『Yesterday Once More&Close to You』輕柔悠揚得流洩著。坐在這兒,心情真的有一種《回家》的自在與舒坦。

老闆送來冰水...雖然已經48歲的年紀,心性卻仍然是個不折不扣的大頑童。是當地頗負名氣的陶藝家閒暇之餘就帶著店裡超人氣的招牌犬…一隻2歲大的黃金獵犬--弟弟,到山裡去畫圖寫生。這時,他手裡拿了一壺裝著淺淺酒紅色冰涼的透明玻璃瓶來:『歡迎你來…這是--後面花園自己種的洛神花茶啦…解渴消暑,來…請用。』

他拿起那杯冰涼的洛神花茶---一飲而盡,瞬間一陣清涼沁入心脾---渾身通體舒暢。
老闆很豪邁的又倒了滿滿一杯給他:『呵…你很渴喔!』
老闆腳邊來了隻可愛的黃金獵犬---是那隻有名的弟弟從隔壁桌的客人那兒,《輪番轉檯》過來見新客人的。弟弟很開心的在這位陌生的新客人前猛搖尾巴大獻殷勤,模樣顯得可愛、討喜。
其實...他童年時,關於狗的記憶…曾有過恐懼的陰影存在。不過,現在看見了模樣無辜、憨厚的弟弟。他也顯的很開心的樣子,伸手摸摸牠的頭。

『弟弟…握手,弟弟…ㄅ一ㄤˋ』弟弟聽到〝ㄅ一ㄤˋ〞一聲的指令,果真馬上撲倒在地裝死,一動也不動的。老闆滿臉超開心、驕傲的在向新客人,介紹弟弟的多才多藝:『我們弟弟最愛玩丟飛盤和滑板了,有機會你可以跟我們出去玩玩看喔!』
他笑著摸著狗狗,回答:『哇....你這麼厲害喔!』

『老闆...』別桌客人招手喊老闆過去,老闆離開前:『你坐,我去作美味的蛋包飯給你。』熱情、超人氣的弟弟搖著尾巴再度跟隨著牠的《爸爸》轉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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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闆再度出現時,端來了確實非常美味、可口的蛋包飯。他滿足的吃著…今天裡的第一餐飯。嘴裡吃到熱騰騰又好吃的食物時,才真的驚覺…胃真的已經餓扁了啊!他充滿感激的努力一口接一口吃著,無法停手。吃到八分時,老闆娘自豪的「皇家咖啡」端出來了。
空氣中飄來陣陣濃郁芳香的咖啡味道…還有著紅茶及淡淡的酒香…這樣非常淡薄的酒香…應該沒關係吧?!等一下還得開車回醫院呢!
藉著咖啡與酒的放鬆…記憶似乎被翻回到那屬於遙遠的、心的最底層……

他一直在心底深處默默愛戀著的女人,口中的他---卻是自己從小最好的兄弟。情同至親,曾經共同經歷過無數冒險的患難之交----

                             ※﹝二﹞※                        
那年夏天恩杰8歲,傅惟駿9歲。兩個小男孩趁午睡時,偷偷的瞞著育幼院裡的大人,跑上附近的山上去玩海盜尋寶的探險遊戲。
兩個小孩興奮的玩著,不自覺的忘了時間,山上午後很快的便起了濃霧。明明...前一分鐘天氣還好好的,天空一片清澈、山風朗朗...但!很快的,立刻烏雲飄來..天空便開始下起了滂沱大雨來...後來兩人在回程時,又不小心迷了路,加上山裡頭天色又暗的早。兩個小孩被雨淋濕了全身...又冷又餓。忽然絕境逢春...走著走著...竟看見了一大片的蘋果園。
從一大片的水果園裡,飄散出了陣陣濃烈、芳郁的果香,刺激、吸引了小孩的胃和目光...兩個男孩真的就像是找到了無人的密境,挖掘到了黃金寶藏一般。興奮、快樂的往那果園奔去。...兩個小孩攀爬過了鐵絲架起的籬牆,恩杰抓起了樹幹,奮力的爬上了其中一棵蘋果樹。開始用力的伸長細瘦的手腕去摘那一顆顆掛在枝枒上青澀,尚未成熟的蘋果...
他一摘到,便立刻會往下面扔下來...而惟駿則會守在樹下,拉起衣擺來接應並且留意果園的主人有無接近。...忽然間,聽見一陣非常兇狠的狗吠聲,遠遠的往這裡靠近過來,可能是男孩們採摘水果時,發出的窸窸窣窣聲響驚動了看守這一大片果園的狗兒。2隻體型壯碩的大狼犬靠近果樹底下開始圍攻,扯開喉嚨不時仰頭,對著樹上兇猛的咆哮吠叫著。
惟駿反應很靈敏的趕緊跑離開了...只留自己緊緊攀住了蘋果樹幹,驚慌失措的躲在樹上。
終於他站在高高的樹上,看見了惟駿手裡抓了根長長的枯木--氣喘吁吁的急忙跑過來---不時揮舞著手裡緊緊抓住的樹枝,朝向那2隻凶狠吠叫的大狼犬做勢要打牠們。忽而,自己的眼眶中有著溫熱的濕潤。--打從那一刻開始,恩杰便在自己的心底,將他看作是真正同甘共難的兄弟。自己能有的,肯定會有他一份,若只能捨其一無法共有,那麼..他情願惟駿是--那個可以擁有的人。

狼犬高分貝的嗥叫聲驚動了那片果園的主人急忙的操了根扁擔追跑了過來。
主人聞聲趕到現場,一看見--2個擅闖果園,偷摘水果的小孩。便以非常兇惡的口吻嚇斥著:『你們這2個小偷,是哪裡來的野孩子啊?我要把警察叫來把你們抓走』
惟駿在底下努力解釋著:『我們肚子餓了,不是故意要跑進來偷摘你的水果的。...真的肚子餓了啦...
那個主人的態度仍是非常強硬的,不肯輕易放過這2個小孩,堅持著要把2個孩子抓起來,狠心嚴懲以示警惕。主人拿起粗繩欲先抓住樹下的惟駿,將雙手給反綁起來。
站在樹上的恩杰看見了,情急下亦不甘示弱的耗盡全身的力氣吃力的抓起了一顆顆的蘋果,拼命往那主人及旁邊不時咆哮、吠叫的狗兒身上砸....
他趕緊從樹下縱身一跳,隨手揀起了地上的石頭往主人身上擲去。一把抓起了惟峻的手...拼死命的往前衝。...在掙脫出那惡主人時,右腳踝還被狗給咬傷了。
奮力衝出果園後,真有一種死裡逃生、劫後不死的虛脫。不過,這場午後冒險,並不是只有這樣就簡單畫上句點結束了。

最後...兩人在快走到山出口時,因為下過一場雷雨後。山谷裡溪水暴漲、水流湍急,因為腳踝受了傷走起路來,顯的一跛一跛非常吃力。...於是在度溪時,不慎一失足腳一踩滑,跌落了湍急的水面。惟駿走在後面一看,害怕恐懼的...沿著岸邊下游處,快速追逐著恩杰的身影。終於....被沖到下游有一處沉積的大石塊,他趕緊的抱住大石頭。扯開喉嚨大聲喊叫著:『惟駿...惟駿快救我』
惟駿反應很敏捷地,迅速的找了一根很長的樹藤。趴上河邊的礁石,向大石塊附近伸長過去,讓他抓著可以安全慢慢移步過來不再被滑倒。
踉蹌、辛苦爬出水面後,天色已黑的山裡...2個孩子一身濕淋淋的頭跟身體害怕的互相抱頭痛哭著...最後是:因為吃晚餐前作晚禱時,整個育幼院裡到處都遍尋不著2個孩子的下落,神父和老師們出來找的。---因為,原本裡面有個孩子也要一起參加這次的行動的,是後來,他告訴老師們才會出來找到的。
那一晚回去後,兩個孩子像是約定好似的都一起生病發燒了。
自從那一個下午後,這兩個孩子小小的身影,便一直如連體般的形影不離。......
一直到了惟駿10歲時,被一位身份顯赫的外交官收養後....兩個小孩便被分開了。自此別後,兩個男孩便開始著大不相同的人生了.....從孩提時代、求學過程、出社會後的歷練,到今...各自有著不同的命運和性格。
                                                       
一杯參入了神奇魔法的皇家咖啡…溫暖了冰封沉寂的心,思緒漂浮至最遙遠的記憶底層…這些沉積許久的寶藏,其實一直被自己收藏在最珍貴的回憶寶盒之中。童年時,在難得少有的快樂與寶物裡面…那一個夏天雷雨過的午後,自己真的正是那個探險尋找寶藏的海盜啊!因為,這些珍貴的寶貝一直到現在他---從沒忘記過。
                                                               

用餐完畢,一頓心滿意足…不管是味蕾的或是心靈上的。到櫃檯結帳時,他看見到保鮮玻璃櫃內擺著純手工作的提拉米蘇和小蛋糕。他打量著,裡頭有巧克力的、咖啡的、藍莓的、還有起司乳酪的…老闆娘細心的問著:『你想帶回去給女朋友吃的嗎?』
他尷尬的笑笑,各外帶了2份起司小蛋糕和提拉米蘇回去醫院。
離開前,老闆和老闆娘熱絡親切的招呼著:『下次帶女朋友一起過來喝下午茶,我們外面花園裡栽植了好多品種的香草喔!我再請你們吃我自己做的小cookie喔!』

                                                         
回去的路上--打開車窗,任憑那陣陣清涼、自然的山風吹進車內…一次驚奇意外的發現,結緣了一對熱情友善、喜好結交朋友的夫妻…心裡頓時感覺很愉快、輕鬆。他打開了音響----讓美妙的大提琴旋律在這小小的空間裡頭…蕩氣迴腸著。

他先把外帶回來的蛋糕拿了一份交給護理站裡值晚班的護士,那晚班的護士小姐很不好意思的收下直說謝謝。……等到回到病房時,已經是9:40了。她已經梳洗過了,看起來顯的輕爽、舒適多了。並且還畫上了淺淺粉色的脣膏…氣色更是精神許多了。

她嘟嚷著嘴,有些抱怨著:『怎麼那麼晚啊?害我擔心的想著:你是迷路了呢?還是不回來了呢?……只是吃個晚飯,怎麼會吃那麼久啊?!』

『我在這條公路旁找到一間咖啡屋,沒注意到時間…來,這個給妳。』
他將起司蛋糕交給她:『想…妳愛吃,看到了就買回來給妳。』
她看著手裡的起司蛋糕……內心裡忽然地一片柔軟卻又揪結痛楚……天啊!自己在不自覺的時候到底傷害了眼前這個男人多少次了?而究竟要折磨他到怎麼樣的地步才肯真心的回應他一次呢?!…………

                          ※ ﹝三﹞                          
楊恩杰15歲時,被苡薰父親安排接回來家裡一起生活。…那年他才15歲國三的年紀,因為寄養家庭的關係,被擔任少年警官的父親帶回家裡而離開了從小便一直過著團體生活的育幼院。----第一次看見家裡,忽然來了個陌生的男生時…她才11歲。
從小時候,自己就一直是個不折不扣任性刁蠻、嬌生慣養的天之驕女。從來……就只會對他頤指氣使、予取予求。總是一昧自私任性的對他作出許多不合理的要求,只因為……你是寄養在我們家的外人。因為我爸媽供你飯吃、給你書唸,所以…不管我對你做出任何無理的要求,你永遠都只能無怨無悔的回報我們。

還是襁褓嬰兒的恩杰就被發現『放置』在育幼院的大門口,修女發現他時,身上的臍帶尚未脫落。孩提時代---恩杰與惟駿以及其他的小朋友一起在育幼院裡成長度過。
惟駿10歲時…被一位駐外使節,經過法定認養程序收養為子。之後,便被帶往歐洲求學成長,成為駐外華僑子女傅惟駿。25歲時學成歸國,初試啼聲--舉辦第一次的攝影個展時,便已在攝影藝術界展露頭角。

而恩杰…卻一直留在育幼院裡生活…國三時,他曾經荒唐、叛逆過…翹課、抽煙、打架、輟學。遇到比自己年紀更大、身體更壯、氣勢更強的不良少年。單純的心態只是想著:強,就要比對方更強、壞,就要更勝過對方,為了不輸給對方,任憑對方一昧以惡勢力囂張、拔扈的欺壓打擊自己。最簡單的方法,唯有---比對方更凶狠、更強勢,如此…才不會有被對方打倒、擊垮的機會。從沒有過家人的親情,溫暖的慰藉、無所依怙的14歲少年,只為了自保、安全的生存下去…

終於,恩杰遇見了…願意真心付出愛與慈悲而扭轉、導正他原本人生的貴人了…15歲時,遇見了當時任職刑事局少年組組長的徐英銘警官。是他不忍心讓一個單純、善良的孩子,只因為…一時誤入歧途走錯了路後--人生便再也無法回頭了。徐警官與妻子(周淑琦)商量後,便加入了社會局以寄養家庭的名義來撫導照顧楊恩杰。而…恩杰,從徐家兩夫妻身上真心的感受到了無私奉獻的愛與溫暖。徐家夫婦倆也真的發自內心的疼惜恩杰,視他如親子一般的愛護著。在家停學一年間,恢復學籍後,比其他同齡的學生更加倍用功、認真唸書。包含在家停學時的一年自學時間和高中3年時期,總共在徐家生活了4年,在此度過了人生中--那段青澀慘綠的少年歲月。大學時,考取了台南的成功大學土木工程學系。

考取國立大學,離開了徐家後,他便挽拒了徐家的任何金錢資助。…隻身富笈南下,起初,他先從學校辦理了個人助學貸款。每天下課後再開始兼差打工,賺取自己的學費及生活雜支等林林總總的開銷。每天…總要起早晚睡的兼差打工。派報、早餐店、晚上就去帶一群國中生,當補習班的班導師。假日或沒排課時,就去手工洗車美容。再不,也可以去建築工地當臨時工。反正…只要有心肯勤耕,焉有怕無田可犁的窘境呢?
………徐媽媽,真的是打從心眼的把他看待成自己的骨血一般。三天兩頭的打電話到宿舍裡要找他,無非就是想聽聽他的聲音,親口聽他說:過的好不好?習不習慣?有沒有好好吃飯?然而…每次,總是被接到電話的其他室友,告知:『他去打工了,不在宿舍喔!』
女人畢竟是心軟的。夜裡,徐媽媽總常常的翻來覆去,睡不成眠。……只要一想起了恩杰,心裡總是牽腸掛肚的。不時的,就將吃的、穿的用宅急便寄去給恩杰。
恩杰除了上學的時間外,整個寒假、暑假…全埋入了工作裡,好賺取下學期的一切費用。完全排不出時間回台中去探望徐家夫妻以及苡薰。特別是:一直視恩杰如自己懷胎10月的親生兒子的徐媽媽---周淑琦。

五月---徐媽媽48歲的生日,又正好差沒幾天就是溫馨的母親節。恩杰,專程的買了禮物和花束回台中去看徐爸爸、徐媽媽和....苡薰。
睽違一年再回到台中,才一踏進徐家大門。倆夫妻一見到闊別許久的恩杰,立刻興奮的擁抱著恩杰。滿臉喜悅、驕傲之情,完全的溢於言表。

徐爸爸這時已經又升任警署中更高階管理層的要職了。看到他,高興的猶如親生子…直說:『這一頓團圓飯啊,可比過年全家圍爐一樣重要。』原本,徐英銘提議上館子。
說好慶祝生日又是母親節的,這樣重要的日子,豈能又讓壽星主角本身,自己在廚房裡忙的一身油煙瘴氣的。……而且,也為了疼惜妻子,不要她太過勞累了。

但!徐媽媽…一心就是堅持著:兒子難得回家了,做媽的…怎麼樣都得親自下廚燒幾道拿手好菜,餵飽兒子的肚子。這樣子的甜蜜,又怎麼會是辛苦呢?

她擁著恩杰,幸福的微笑著:『你回家,就是我最棒的禮物了。幹嘛還要花錢呢?』
他動容的感受著這片深厚的溫情…在這裡,他感受到了從小一直幻想渴望能擁有的夢。

他心想:會是自己太多慮了嗎?他微微注意到了…徐媽媽,似乎變的有些消瘦、憔悴,雖然,看的出來她是真的非常快樂,但!總覺得她精神,似乎有些疲累……在他擁抱她時,他可以感覺的出:徐媽媽整個身體,無論是手臂、肩膀似乎是變的更加的輕盈、纖細。有種『不盈一握』的感覺。

他走到了廚房,關心的問著:『徐媽媽,您的身體還好嗎?』

『還好啊!都是這樣的嘛!年紀大了…胃口自然就變的小了,精神也差多了啊!』
徐媽媽手裡拿著鍋鏟,正把一尾煎得香酥、美味的醣醋黃魚裝進盤中。開心的揉揉恩杰的手臂:『別擔心,徐媽媽身體很健康,沒事的。…要準備吃飯囉!』

隨即又轉身朝向二樓,拉開嗓門喊著:『妹妹啊!哥哥回家了……妳快下來,準備吃飯囉!』
『女孩子長大了,大概害羞啦?!知道你今天要回家了,從一早老躲在房間裡。』媽媽,開始在廚房進進出出,端菜盛飯、擺碗排筷的。
爸爸拿了罐酒出來,也在餐桌旁幫忙張羅著,聽見立刻回著:『哪裡好害羞的?自己家哥哥、妹妹,害什麼羞?』

吃飯時,他看見到她下樓來了。那年剛來他們家時,她還只是個11歲的小女孩,徐媽媽總是用條粉紅緞帶把她紮成公主頭的髮型。他讀高中時,苡薰也才唸國中。恩杰…現在是大二,而她…此時,已經是17歲的少女了。一身窈窕、纖細的骨架,出落得娉婷美麗。一頭直直、柔柔的垂肩長髮,白皙、清秀的瓜子臉。眉宇娟秀、五官細緻。安安靜靜的坐在她媽媽的身邊,只除了一開始見到他。輕輕的喊了他一聲:『哥哥…』之外,便一直是安靜沉默,不發一語的只吃著她碗裡的白飯,也沒伸手去夾她眼前的菜。
徐爸爸非常的寵愛、寶貝自己的獨生女兒,一直的挾肉、添菜的往女兒碗裡堆。
『不可以挑嘴。妳媽燒了這麼多好菜!怎麼妳只要吃白飯啊?……來,恩杰,來多吃點喔!』又挾了塊油蔥雞肉給恩杰。
『來…多吃點喔!對了,來…陪徐爸爸喝杯酒吧!』徐爸爸拿起恩杰面前的杯子,倒了半杯的金門二鍋頭,酒精濃度足有58°之高,興奮的先飲一杯。
恩杰身為晚輩,見長輩已經先乾了一杯。也不便再推辭,拿起了杯子立刻的也一飲而盡。喝下去的剎那,只覺喉嚨像是被點了火,燒灼著……
徐媽媽,一臉笑吟吟的阻止著:『別只是喝酒啊,菜多吃點。』
而苡薰則是對著她父親…一臉不開心的噘起嘴來:『酒味好臭啊…有什麼好喝的嘛?』

『有什麼關係呢?今天很開心嘛!噥…妳看,媽咪也很快樂啊!』父親開心回著。

沒錯!徐媽媽是真的非常的快樂與滿足。一整個下午,幸福的笑顏一直掛在她的臉上,歡喜的笑鬧聲始終沒有間斷過。

只是,不只有恩杰,就連徐英銘和苡薰都沒有想到過。那一次的生日,竟是徐媽媽49歲生命裡,最後一次開心的在家中度過的生日了。………事實上徐媽媽,那時已經罹換卵巢癌了。在過生日前,便進了台中榮總開過一次刀了。之後,也一直陸續進出醫院…開始做化療。
最後的一年裡…恩杰在知悉徐媽媽的病情後,常常的會抽出時間,連夜趕搭夜車往返台南跟台中之間,盡可能的陪伴徐媽媽。

這樣的折磨了一年後,在隔年的4月底時…徐媽媽便在徐爸爸、苡薰及恩杰的陪伴之下,撒手辭世了。……離開之前,徐媽媽虛弱無力得扯下氧氣面罩,用盡最後的一口氣。牽起了恩杰的手,貼在恩杰的耳朵旁囑咐著:一定要恩杰,好好照顧苡薰。
                       ﹝四﹞※                        
那一晚,她躺在床上。隔著窗紗透進來的皎潔月光,注視著睡在隔壁床的恩杰。     (待續)